如果不仔细的寻找,几乎看不到还有黑发的痕迹,母亲有过敏的毛病,所以她不能染发,只能头上缠块毛巾或者戴个帽子藏着
在老家和母亲年纪相仿的人早已是儿孙绕膝,尽享着天伦之乐,父亲如今不再沉迷于睹博,而我的母亲却为了她的子女操碎了心,而且似乎永远都有操不完的心
我有时候会想,等我和弟弟都成家立业以后,母亲的白发会不会就会变黑,或者说能不能染成黑发而不再过敏……
你在这头,我在那边,彼此相视,就像左手握紧右手的感觉
相信在温暖之外,还多了一份别样的坚强
应当是1980年,我7岁,能够记住事情了
似乎就在那时候,她和邻村的一个早年没了媳妇的男人结婚了
但人不到那个村子去,还在自己家里
两个人有时在这里住一段时间,有时到那边住几天
其中的路程不远,转过一道山岭就到,来来回回方便
我还记得,妇女和自己的儿媳妇一直吵架,有几次相互殴打,头顶的毛发被捋下一片,可以看到隐隐的血色
具体日子记不清了,大概是去年秋的一个下午
那个下午,阳光很好
从窗子望出去,近处远处的楼房,铺着一层白晃晃的光,一些竖在房顶上的广告牌,还亮得有些刺眼
我坐在电脑前,敲着一篇文章
正敲得起劲,窗外的雨棚上便有了一些声响
开始,是一点,二点;接着,是三点,四点……慢慢地,那些声音从小到大,从稀到密,像夏天突然砸下来的雨
当时,我下意识地对自己说,下雨了
好久没下雨了,我渴望下雨,渴望雨的气息
于是,有一股子欣喜涌上了心头
站起来,完全地推开玻璃窗,天空除了满满一天空阳光,什么也没有
我跑到厨房的阳台上,抬头斜看,这才发现,原来是几只麻雀
那几只麻雀,很瘦小,羽毛是什么颜色,现在已记不得了,也许是根本就没看清
大概是灰色吧,凭着儿时的记忆,我想麻雀多半是这样的
那时,它们嬉戏在雨棚上,疯成一团
它们细瘦而有力的腿,有时一蹬纵出去,眨眼间又飞回来直直地垂落
铝皮制成的雨棚,竟承受不住这一蹬一落,像雨点一样的声音,便极像了鼓点
它们的腿,便是鼓槌了
说麻雀的叫声,人们惯用“叽叽喳喳”
它们却不是这样
它们要么“叽”一声,要么“喳”一声,也许,它们把所有的力量都用在腿上、翅膀上了
那些声音少了力量,就显得极轻微,被雨点一样的声音淹没了
但从空气中,我真切地嗅到了弥漫于其间的惊喜、兴奋与愉悦
旋即,被感染的我,仿佛间,也飞离了阳台,飞出了防护栏,和它们一起跳跃在了雨棚之上
我想,雨棚上的阳光,一定铺了厚厚一层,一定可以淹没我和它们一样瘦小的身心吧! 它们是什么时候飞走的,我不知道
等我发现自己还是自己,还是一个站在阳台上的真实的人,天色已经晚了,阳光也不再了,四周也安静了
一连几天,每个下午,那些麻雀,那些雨棚上的雨点,总会在我的期盼中如期而至
有时,我就会想,它们是昨天那几只麻雀吗?它们是昨天的昨天那几只麻雀吗?想不明白,竟像小孩子一样对自己说,问问它们吧
可我始终没有开口,我怕惊跑了它们
我知道,它们很怕人,只要吆喝一声,它们就会离开你,飞到你看不到的地方去
记得童年的时候,大人们说起麻雀,很气愤,说它们抢了我们的粮食,于是,我们就揣一副饥肠,跟着气愤
如果院落里晒了谷物,一些麻雀落在上面,我们就气愤地追赶着,叫骂着,恨不得捉住它们,噬其肉,饮其血
要是现在,我想我不会了
人和麻雀,都是上帝赐给这个世界的精灵
它们,不过是想填饱肚子,做一只快乐而幸福的麻雀,有什么错呢? 可是,雨棚上那几只麻雀,那些快乐的麻雀,那些给了我无限快乐想象的麻雀,终究还是飞走了,没有再来
很多个下午,我站在窗边,坐在电脑边,耳朵不经意地竖起来,聆听雨棚上的声响,听了半天,什么也没有,心里便开始莫名地怅然
有一次,一个朋友来访,我忍不住说起了麻雀,说起了雨棚上的麻雀
朋友听了,淡淡地笑着说,有便是无,无便是有
这充满禅理的话,我明白,只要是心中有,那便是有了
这么一想,也就释然了
是的,那些麻雀,一定还嬉戏在一片草地上,一些树枝间,或是某一个农家小院,甚至一扇窗子的雨棚之上
只是,它们没有再出现在我触目可及的地方
现在,我终于明白,在这个城市里,它们太渺小了,仅仅有阳光,有雨棚,还远远不够.
夜游,游的是思路,游的是宁静,游的是野望,游的是情绪,有所得是倒霉,无所获是必定,劳累到极了,清闲归去来兮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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