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一切都只是我的幻想,我成不了英雄,没有给我成英雄的一丝机会
几个月后,我对此失去了信心,也渐渐淡忘了此事
我在路上一蹦一跳,书包在我屁股上一蹦一跳,我像一只小鸟一样,快乐地飞到了家里
我很快弄清了这位姑娘的死因
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
顿时,那初返故里时的欣喜消逝了
窗外,临近春节的冬夜,不时有早早燃放的鞭炮声隐约地传入耳鼓
而此时,我的灵魂却在呜咽,却在为一个不散的怨魂呜咽!
槐王铁夫/文刺槐树并不是稀罕的树种,可在城市中却很难见到它的踪影
即使千辛万苦的在高楼大厦中找到了,也是凤毛麟角一般,孤零零的一棵
在我很小的时候,刺槐就在我心里打下了深深的烙印
我家居住在村庄的最前面,房屋建在一座土台上,后面隔着园子是条河套
夏季,雨水丰盈的时候,河套也活起来
西面是土坎,坎上长着一棵杏树,兴许是小时被什么东西压过,整个身子向西倾斜,呈45度角,上树就像踩着梯子一样,十分容易
东面则是一块坡地,坡地上长着三棵高大的刺槐树
每一棵都很粗,要两个人合抱才能抱严
五月是槐花盛开最旺盛的季节,粉红的、白的、略带黄色的刺槐花坠满高高的枝头
那些日子,我家周围整日弥漫着浓郁的花香
槐花不仅好看,还能吃
用水焯过后,可以蘸酱吃,还可以与玉米面和在一起,蒸饽饽吃
困难时期,槐花成了抢手货,每一棵树都被撸成了光杆
那时,我家前面的一个大沟里也生长着一大片刺槐树,粗略统计也应有四五千棵,其中最细的一棵也有水桶粗
这条沟因此得名刺槐沟
听村里老人说这是当年刚解放时全体村民栽的
这些刺槐像依偎在山脚下的孩子,有风的日子,它们更像列在山脚下守村的士兵,其势甚为壮观
在我们那里,刺槐多在盖房子时被用来做檩木,也有用来做镐把等小家什的
刺槐浑身长满硬刺,容易扎手,不适合当柴禾烧火
乡下人聪明,因地制宜,用刺槐夹障子,起到围墙的作用
鸡蛋粗的刺槐一根根整齐地排列着,防鸡鸭鹅猪小禽兽,防牛马驴骡大牲口,防淘气的小孩儿,一心一意护住那满园的绿
经过了一个夏天雨水和地气的滋润,这些埋在地下的树枝竟能生根发芽,长出了嫩嫩的叶子
刺槐的叶子碎小,填在灶里密实,不透空气,烧火时不爱起火爱冒烟,村里没人用它烧火
但它的叶子并不是派不上用场,因为它是兔子的最爱
那时我家养着十多只长毛兔,一个冬天要喂很多刺槐叶
我每天放学都拿着丝袋和耙子到刺槐沟里搂刺槐叶,秋风起时,落叶像天女散花一般,飘飘洒洒,落在地上后又像小鸡小鸭一样被风赶着,乖乖地聚在一堆,很快就能收获好几袋子
我有一个手推车,自己用轴承和粗木棍做的
把袋子装在手推车上,从山梁上一晃一晃地推回家
这些树后来毁在了村主任的手里
新上任的村主任胆量过人,第一把火就烧到了山脚下
他手一挥,上千棵刺槐纷纷倒地,遗留下一根根树桩,像记载着生命历程的遗书,戳在地上
村庄失去了这些刺槐,就像一座城池突然失去了守军,听不到它们的列队声、撕杀声、呐喊声,让居住在村庄里的人心慌
其实,村里并不缺少树木,松树、枫树、杨柳树也有很多,但哪种树也不会像刺槐这般给人以塌实的感觉
许多年后,村人拿树说事,村主任终于像当年被伐倒的刺槐一样倒下去了
我居住的辽西小城中,有一条街道原本生长着很多刺槐,这些刺槐分立在街道两旁,又高又粗,遮天蔽日,浓荫匝地,遮挡小城里强烈的阳光,给小城里留下一抹阴凉
尤其是刺槐花开的时节,整个小城都弥漫着槐花馨香的味道
人们津津乐道,陶醉其中
这几年,政府也学起一些大城市的绿化之法,将这些刺槐伐倒,刨出树根,一车车拉走
又从南方运来大量的银杏,山楸和一些从没见过也不知名的树栽上
从前那种槐花盛开的街景从人们的视野中消失了,那馨香的槐花的味道也消散了
望着这些新栽种的,光秃秃没有几片叶子的新鲜树种,我真的不知是该高兴还是惊慌
我常常想,也许刺槐命中注定就是属于乡村,而不属于油漆和方砖铺就的城市,就像一个手执农村户口的乡下人到城里打工一样,最终还是要回归到乡村,因为乡村才是他的家,他的根永远都在乡下
梨
终身中不领会有几何犯得着的回顾,不领会流连着几何惦记,不领会淡泊着浅笑中的那抹酒意
苦荞很好伺弄,六月天种植,三个月就可收获
苦荞寨的人把收成不是很丰的玉米背回家,剥了皮上吊在连梁上,玉米象一排排语言,说着庄稼的艰难
苦荞籽就得准备好了,方形的籽粒连老鼠都觉得塞牙,很少来动它,食粮害虫纷纷盯上了吊在梁上的玉米,也从苦荞的箩边撒走
母亲倒出积蓄了一年的火灰,掺兑上同样积蓄了一年的尿,就是苦荞最高等级的营养
褐色的苦荞拌到火灰里,就变得灰头灰脸的,体积因尿的粘力变大了,象一个个穿着厚棉袄的孩子,滚圆敦实,其实这就是一粒苦荞幸福的嫁衣
而将它们打发出去,就象乡下父母打发即将出嫁的儿女,一般都在播种的头天晚上,做这做那,料理着一切
首先,要看天气,种苦荞的天气非常讲究,得选取阳光灿烂的时日
苦荞喜荫怕雨,特别是当它们穿着厚厚的嫁衣初初出门,它们要在泥土里干燥地呆上几天日子,好让火灰与尿发生作用,它们才会心安理得地在陌生的环境里适应地生存下来,长出生命的根须
苦荞寨没有气象预报的风向标,黑白电视里的中央台,根本无法顾及非常非常小的苦荞寨,母亲只好看天,在要播种苦荞的头天晚上,母亲要看天上的星星是否有足额的亮度,空中的云雾是清是淡,是浓是黑,是急急地赶路还是缓缓地移动,院里的风是轻是重,母亲不时会自言自语地说一些俗语,“云往西,有雨不太密,云往南,有雨下不完”
她没办法辩清是晴是雨的时候,她甚至想叫醒已经入睡的紫燕,让紫燕作一次飞翔,看是飞高还是飞低
其次是看节令,这节令对于老百姓来说就如同我上班的工作纪律
早与迟都不行
播种是在早晨,阳光暧暧地晒着坡度很高的山地,男人在前面犁着,老牛胡乱地用嘴揪着青草,扶犁的男人的歌就象母亲手里哗哗下地的苦荞,一点也不节俭,象水一样流入缺失营养的大地
母亲顺着犁沟走着,湾湾扭扭的犁沟就是她的命运,她跟了一辈子,父亲突然说走就走了,被一种无法医治的病毒带走了生命,母亲每到种苦荞的季节,都要请一个扶犁的男人,用锋利的犁头,翻阅瘠薄的泥土
种苦荞那天,每一户都得请好多人,跟在牛后面,用锄头盖着落到地上的苦荞籽,那是给苦荞们最温暧的被面,用红红的泥土把它们埋藏在季节的深处,然后得学会等,等着苦荞籽的绿一点一点把红红的泥土染翠,等着苦荞花一遍一遍把村庄染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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