翻过一个山岙,咱们遽然被一排霞光包围
不久,我家在村北头靠公路的地方盖了一处新房,旧房便留给了奶奶
谁知一年后村里搞规划修公路,我家的旧房正在路中间被拆除了,奶奶又无家可归
父亲征得母亲同意去请奶奶,这次奶奶坚决不到我家
她说:我要回老房去,那是老头子留给我的,我死也要死在那里
但年迈的奶奶撞不开四婶这扇坚实的大门
无奈,大伙便商量,用我家旧房拆下的材料,在四叔和二爷的院子的窄胡同里,为奶奶搭了一间小屋
那年奶奶的腰已经弯得很厉害,开始拄起了拐棍
那盘老碾,自然也有它的邪性
记得是一个晴日的早晨,母亲正在梳理一堆长长短短的秫秫皮,喊我拿了笤帚先去把碾占下
秫秫皮就是从榆树上揭下的树皮,村人们习惯称其为秫秫皮
那时候一年到头很难见到白面,能将上好的秫秫皮晒干在碾上碾压碎了,放在细细的麻尾箩里箩下细面来,再和红薯面掺在一起做面条或者蒸馒头,也是一顿上好的饭食
如今那样的吃食只能留在记忆中了,可我仍会在不知不觉中想起小时候高兴地吃秫秫面条的情景
一手端碗,一手执筷,埋头碗中,吃得唏唏溜溜,鼻尖冒汗
那欣喜的样子,绝不压于如今去大酒店吃高档的宴席
为了一顿好吃的秫秫面条,我便早早将笤帚拿了去占碾
那时候,再好的村子也没几盘碾,用的人家多,碾少,只好早早去占
占碾的方法很独特,去得早了,将一把笤帚放在碾盘上,后去的人都得让放了笤帚的人先用
我将笤帚早早放上,自然我们家先用,可母亲半天梳理不完那堆秫秫皮
看着渐渐围过来等着用碾的人,我心里急,跺着脚使劲冲家里喊母亲快点
母亲慌慌来了,将还不太干的秫秫皮放在碾盘上,就忙忙地和我一起推着压
开始两圈儿挺好,感觉轻松,推到第三圈儿,碾突然纹丝不动了,任我嘿嘿喊着号子翘着屁股猛使劲
旁边等着用碾的人见状,搭手帮忙,仍是不动
我竟一时无语,不知道怎样来安慰她
她的诉说让我泪流满面,疼痛从心口向四处扩散
不幸的婚姻象一座冰山,能把人压死;不幸的婚姻能让一个女人受到如此的伤害
可是,为什么受伤的总是女人?长期的抑郁真的可以使人发疯吗?我不知道
举目环视郁郁苍苍的大山,在夕阳中,山顶像镶嵌一条金边,起伏,闪耀
无数树叶在晚风中发出沙沙声,这些大山孕育的年轻生命,在春景中焕发勃勃生机
仿佛血肉丰满的婴儿,张开四肢蹒跚,只待慢慢长大
纵横的土地,小河潋滟,野果野花都诞生在大山之中
连同这儿的每一个人,不是都喜欢自称山里人吗!祭山,在我看来,实质是对大山的感恩
感谢它恒久绵延的奉献,供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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