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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 2024-03-13 22:12:56     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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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 60、生气了还会被说:啧啧,玩笑都开不起,只想对那些人说:来来来,老子捅你一刀,你给我笑着说还想要

    

    几回暑往寒来,几回花着花谢,几回抬手放下

    

      三                   对于童年的追忆中,一直有一种感觉跟随着我

    我半醒半梦

    我大睁着眼,眼睛向上可以看到的是顶棚,那个顶棚我曾经探究过,永远的黑暗,除了灰尘之外,肯定还有其他的物体

    我浑身僵硬,思维一直像一条上上下下游离在水草中的鱼

    灰色的和黑色的浮云混和在一起冲击过来

    潮湿

    汗水

    张大嘴喘气

    身体每次翻动都引起一种从内心到身体极度虚弱和难受的感觉

    很多年过去,这种奇怪的记忆泯灭不了

    它也许有更深层的意义,但后来我想起,其实直接和外在的只是一场连续的发烧而已

    我很奇怪,如此连续的发烧对我的身体的成长竟然没有带来任何破坏性的后果,而且,我心里暗生怨恨,为父母的粗心,为自己本可以避免的承受

                       他病了,我被卷入了疾病中

                       每次行走在医院中,我都恨恨的

    我认为上苍在作弄我

    连续的病,连续几个月的病

    我成了在医院和家里来回穿行的织布的梭子

    为什么是梭子呢?我想起在路上,我自我解嘲,我会哼两声,太阳太阳像一把金梭/月亮月亮像一把银梭/交给你也交给我/看谁织出最美的生活

    生活不会因为疾病变美,他将生活织成一块缠绕我的布,布上没有变换出我向往的风景

    我细心的将吃药的时间记录在一张纸上,每隔四个小时,我就要强制性的翘开他的嘴,将药灌进去

    在这之前,我早就失去了耐性

                       我不但可以使用强权,而且我在使用强权之前,没有任何思考的过程

    这几乎与生俱来,这也再次证明了历史和潜移默化经验的强大

    这种意识是模糊的,行动却异常清晰

    在我的劝导和诱骗失败后,他在我的眼里仅仅是一个物体

    他抗拒强权,紧闭着嘴

    药泼洒在衣服和床单上

    他的倔犟是我根本就没有预测到的,这种性格我将它归于本性

    反抗强权在一个一岁孩子的身上表露,这种表露直接,没有妥协的痕迹

    暴力如此失败,他的头继续滚烫

    过去一段时间,我突然害怕,我揣测,如果他发生了意外,如果他留下了后遗症,比如痴呆、弱智,那么我是什么?罪人?杀人犯?从理智上讲,这些不会发生,我童年的经历已经确证了

    但我的眼泪不挣气的下来

    妻子看着我的眼泪,她也许想到的是慈爱,责任

    他看着我的眼泪,停止了夸张的哭叫,他的眼睛纯洁,他的神情沉稳

    他看到的是一个生命外在感情的流露,这种流露可以有多种解释的方式

    在当时,我的眼泪由我自己解释不了,现在我想起来,我的眼泪是担心,更多则是对强权完全失败的追悼

    这种失败还依托另外的事件和在另外的时间内呈现

    这种失败的过程也是我与一个生命相望的过程

                       本可以完全有另外的一种方式,我并没有找到

                       我病了

                       烦躁

    脆弱

    眼泪

    强权

    失败

    我检讨自己的失败

    这是一个生命,一个生命必须有其可以被尊重的权利,这种权利不会因为我的赐予而被剥夺

    如果回到这个生命诞生的过程的考究中,这个生命的诞生是一场欢愉的结果,他是否未必感激我?而我必须为这场欢愉付出代价?                   我病了

                       我又开始发烧

    过去记忆中的灰色的和黑色的浮云混和在一起再次冲击过来

    这些灰色的和黑色的浮云看不到它们的源头,推测不到它们的去处

    每次试图给它们一个定义,都会引起我从身体到内心的虚弱

    我的病也是本性,在这个时候必须要复发

    我的病本性是从来怀疑公论,我的病是因为坚持要去探究我能感觉到的事物的,我自己的、应该做出的解释

                       四                   记忆肯定有颜色,这次记忆的颜色是红色

                       床上铺着的是大红的床单,沙发的颜色是深红色

    门上有灯笼,也是红色

    窗外鞭炮的声响此起彼伏

    绿色的叶子荡漾,茶杯里面透明的热水变成浅绿色

    一本干净的书,散发着新鲜油墨的芳香

    小小的身体跌跌撞撞从卧室到客厅再回转,小脚踏在地板上发出鼓点一样有节奏的声音

    几次这样的反复,他立在我的眼前,看着我不作声,我明显感觉到他眼光的逼视

    然后我听到声音响起来,完全异于平常的呀呀乱叫

    清晰

    明亮

    山泉飞溅

    春雨潇潇

    风过树梢

    这声音充盈着似幻如梦的水气贯穿我的身心

    从来没有任何先前的准备,含混的,模糊的都没有

    我听了大惊失色,我半跪在他旁边,我说,再喊一遍

    他清晰无比地喊出来

    他此生的第一句话喊的是:爸爸

    他用两个字将我击倒,我毫无抵抗

                       我大跳起来,我立即冲向客厅

    母亲、父亲、妻子看着我,不明白发生了什么

    我大声的宣布,他、我的孩子,儿子,他平生第一句话喊的是:爸爸

    所有的人都因为这两个字异常亢奋,两个字似乎已经证明,这个生命的天赋

    他是天才,当时所有的人都这样认为

    这感觉刻在我的记忆中,也融化在我的血液里面

    如果春日的暖阳撒在我的身上,如果我全身心的放松,如果我愿意揣测一下未来,我想,我还会继续将这种感觉描绘给任何人听,并希图得到他们满面笑容的回应

                       其实,这两个字还有另外的含义,深层次的

    我所有的感觉都外表化了,陶醉在一种被肯定,虚荣的氛围里难以自拔

    这如同你可以对你从没有拥有的,但似乎天下所有的人都可以轻易得到的东西不屑一顾的时候,上苍突然赐你平等的权利,在一种喜悦的冲击下,你的不以为然早被遗忘,而你竟然可以天真的认为,你的是唯一的,你的是其他的人所不具备的

    如果要我现在来分析,我的态度是冷酷的冷静

    是一把锁链,微笑着让你心甘情愿地被束缚;是铁轨,无限的伸展,任你如何缓慢或者疾走都脱离不了被牵引的轨迹

    黑色的幽默、命定的讽刺,这锁链和铁轨是由我自己打造,起点是我的训练和所有人的训练,他其实拒绝接受训练

    两个字是开始,肢体的语言开始蜕变成口语,精华组成部分是要求,索取,贪婪,不予回报

                       另外的一次记忆是黑绿色

                       水泥路只有二百米,只有一盏路灯,发出昏黄的光亮

    东面是几人高的墙壁,贴着墙壁是杂树,对于我,基本叫不出名字;西边就是居民楼,南北贯通,后来,因为非典爆发,将出口砌死,这路就成了死胡同

    我沿着高过头顶的冬青树丛寻找,手里捏着一只手电筒

    几年的败叶和垃圾藏在树丛中

    路上人来人往,并没有停下询问我的人,甚至连好奇的目光都没有

    他,跟在我的后面,抽泣着,我能听出他抽泣声音的虚假

    树在孤独的路灯下黑绿着,我的脸色也黑绿着

    他,对金钱的贪婪如此直接,没有任何的含蓄的表达

    他直接从家里拿走金钱,去购买他喜欢的东西,吃的、玩的,一切都可以遂他愿的

    我绝望,绝望是因为他的智慧

    他将剩下的钱藏在冬青树丛中,冬青树将路边杂树半个身子遮盖

    他若无其事地回家,打死也不承认他偷钱的事实

    我一遍一遍沿着一条二百米的水泥路寻找,我在寻找什么?我半趴在树丛中问我自己

                       我罚他站在沙发的角上

    我坐着沉思

                       妻子发挥了她从来没有过的文学描绘的天赋

    她绘声绘色将未来描绘给他听

    他会被逮捕,他会被抓进监狱,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会抛弃他,他甚至最后会饿死,会冻死,总而言之,他的下场很惨,最重要的是,造成这些结果的原因都是因为他偷了家里五十元钱

    我从来不知道妻子有如此的文学天赋,我听来听去笑了起来,他从沙发角抬起已经略肿的眼睛看着我

                       我笑是因为我累了

                       他很小的时候,我会一遍一遍教他诵读,人之初,性本善

    我会启发,诱导,问他,两个梨摆你的面前,你会拿哪一个?我等着他回答,然后无论结果如何,我会立即发表我的高论,诠释我的传统的道德观

    他从来不遂我愿

    他说,哪个也不会拿,因为他不喜欢吃梨

    我还想起了自己的劣迹

    我肯定有过他类似的经历,我也曾经偷拿过父亲的钱,但我更有智慧,到如今并没有败露

    我现在还是生活着,虽然苦闷,忧郁,但我确实没有被逮捕,更没有被抓进监狱

                       他肯定意识到他犯了弥天大罪,他认罪,用他的眼泪

    但就是如此,他的眼睛也是明亮的

    在这个时间,我如果面对镜子,无论我如何闪烁自己的眼睛,高挑我的眼眉,我的眼睛依然混浊不堪

                       他错了,我也错了

                       他的错是挑战公论,被立即纠正,效果如何不得而知

    我的错还是处于我的本性,但这本性到了这个时候就是虚伪

    我从来怀疑公论,而我从来遵循公论——潜移默化被灌输的,我没有实质性的置疑过,我的置疑只是一种语言的游戏而已

    我只能给予他最平常最普遍的,我没有能力给他更多的

    面对他本性的流露,我胆战心惊,我没有勇气试验,我将我承继的道德观推给他,由此,我略感心安,尽管我的眼里满是迷惘

    他只能遗传我的本性,他的命运是他的,和我有关,又完全陌生,这陌生昏黄不明,我没有能力看清

    这是我的悲哀,也是他的悲哀,更是世界的悲哀

    我没有权利奢望,我也没有权利索取,我只能守望,用我的生命

                     

      她独清闲她精雅的书室里,把渔火所有熄了,倚在窗口一架藤椅上,月色从东墙上斜泻下来,笼住她的浑身,在交际花上幻出一个窈窕的情影;她两根乖辫的发梢,她微润的媚唇,和庭前几茎高峙的玉兰花,都在静秘的月色中微颤

    她加她的透气,吐出一股清香,不只临近的花卉,连月儿闻了,也不由得陶醉,她腮边自然的妙涡,已有好几日不完备:她瘦损了

    但她在想什么呢?月色,你是否将我的梦魂带去,放在离她三五尺的玉兰花枝上

    

      在深圳、河南、北京的病中,我三次接近死亡,医生的通知却总是送错地方

    永远记得北京朝阳二守的李医生,她问我懂英语吗?我点下头,她就在一个要梆硬的纸片上写道:cancer.我连忙往身后看看,全是别人

    李医生又说:可能只是前期而已,治愈的可能性很大

    我说我会配合

    然后我乘两个小时的车去北京图书馆查阅有关资料,它残酷地告诉我只有五年

    很不错了,还有五年的时间由我安排,不像在深圳和河南的时候,神智昏迷,血要流干

    所有的恨已不必,敌人已全都不见,只有亲人,只有朋友,等我把爱交出去

    

    

    

    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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