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姥姥住在西屋,房子很矮,屋地面要比院子低不少,有时雨下大了就流进水来,我印象中跟三姐向外舀过不少水呢!门也是小小的,矮矮的,我记得大姨家的哥哥来看姥姥,他个子高高的,因为头低的不多,就被门框把头磕青了
有点,嗯,不雅
孤负了咱们的缘,孤负了咱们的见面,只能在这边,将这份惦记化抵制你每天的歌颂
一直认为,红尘深处,最美丽的心情便是相知,即为懂得
真正的朋友,是超越世俗,跨过年龄,无论性别、位置……人生得一知己足矣!斯世当以同怀视之
或许漫漫红尘,执着的路上,追梦的过程,那种苦心孤诣地求索太寂寞,跌跌撞撞前行时,都渴望有一只温暖的手可握
哪怕只是微温,于心也是一种慰藉
母亲没有倾吐的机会倾诉的对象
继父是个铁一样的男人,把心性火候全用在生活的刀刃上,注定在妻子面前沉默寡言,衰老的他弓着背会把母亲的话一句不落地弹回给母亲,风在耳边刮过,母亲心上的石头愈积愈沉
我们姐弟仨又早已在多愁善感的母亲面前麻木不仁
我们艰难地踩在生活的钢丝绳上,母亲却在情感世界里奔逐
再说,她把七情六欲、忧喜痴憎全圈在儿女身上,把从儿女中得到的委屈仍倾诉给永远不可能理解她的儿女,就像战场上怜悯敌手,她的悲苦得不到释解又添上新愁
窗外的寒雨密密匝匝地下着,母亲的诉说连绵不断:前不久弟弟帮我修柴房急要一根小杉木,心急火燎的他没经村委会批准就上自家山砍了一根,偏有人平日与我家有隙,把弟弟告上乡派出所,没收了树,还罚了四百块钱
四百块钱对弟弟来说不是个小数目,我正欲找人求情,老实巴焦的弟弟却如数把罚款奉上
母亲觉自家没了脸面,把闲常对弟弟的不满暂搁一边,站出来与那人理论、撕扯,瘦弱的母亲被人一掌就推倒在地,尘土满面
喜欢息事宁人的弟弟不仅不去安慰,还埋怨母亲多事
母亲很委屈
一个外乡人要保护子女在本地站稳脚跟,必须付出本性的温顺、柔弱,如一只羸弱的羊披上强悍的狼皮,在残酷的生活面前色厉内荏、如履薄冰
母亲在外面栉风沐雨、披荆斩棘,遍体鳞伤的她躲进家中,遭遇的却是子女的冷漠与责怨
母亲常在理性反抗与情感顺从中挣扎,在不甘心中树起生存的旗帜
母亲沉沦于一个子女爱的沼泽地,濒临溺亡时,另一个子女爱的责任又使她顽强上岸
在一场场人性的搏斗中,母亲像一截被岁月风干的芦苇,吹到我和爱人面前——她为我头婚添置的小方桌对面
母亲这次上城,是为新女婿的饭碗!爱人在外打工一夜之间丢失了饭碗,本就神经衰弱的母亲每天只睡二三个时辰
她怕我,爱人回家经济困难会不停地唠叨;怕反对我成家的女儿,新添了一个继父一个妹妹会受不了;怕我和女儿的乖张任性致使新家不合……修路不通客车,母亲不得不坐小女婿的摩托车上城
小女婿家还有三个外甥
母亲和他来往,是脚尖上带血的舞蹈,心尖上锐利的钢刀
母亲揣着心上那块越来越大的石头,用蛇皮袋装了青菜萝卜和我女儿爱吃的糠熏小鱼干,穿上压在箱底过年才穿一次有着明显折痕的新衣裤,坐车五六十里,下雨天早早就敲响了我家门
母亲在我家第一次没有下厨,做了一回客,虽然我女儿都上了高中
在新女婿为她精心准备的饭菜面前吃饱喝足,母亲面对客气微笑的女婿,不知不觉、情不自禁地开始了诉说
爱人恭顺有礼地倾听,要么点头要么附和,当母亲历数我罪状时,他乖巧嗔责地笑望我
母亲对我无端地一会儿呵斥,一会儿怒目,把我的坏夸大得离谱,把新女婿的好无限延伸,把我女儿的不是一古脑地扯到自己头上
母亲的语气一会轻缓一会急忿,诚挚的目光几分祈盼几分恳求,头上的白发在斑驳的旧墙、暗淡的桌子四周熠熠生辉
我要么哈哈大笑,要么恼怒地和母亲争执,爱人便起身强按我平静落坐
我和母亲一惯上演的闹剧因有善解人意的爱人参与,出现少有的一派平和
一派平和对于我对于母亲都是极其珍贵的难得,就像两军对峙,狼烟四起时,突然下了一场及时雨
母亲数落了我一番,宽慰了爱人,叹了叹气
困顿失意、对我深感歉疚的爱人立马感激地沏上热茶、奉上言语:“妈妈,您这辈子真不容易!”母亲在新女婿恳恳目光、恂恂举止中找到了情感沙漠从没有过的理解,理解涌出的甘泉滋润了母亲焦灼多年的干渴,在冰天雪地的坎坷山道疲乏独行的老马终于迎来了花香鸟语的坦途!晕乎乎的母亲紧抓时机,迫不及待地滔滔不绝
她怕残忍的时间、未知的命运会夺去这企盼多年的佳境
母亲在盛宴般的亲情里饕餮不已,她想把今日的忧愁、过去的伤痛一古脑地抖搂出来
她狼吞虎咽、杯盘狼藉
“我到老都不明白:生儿育女为啥?为了还我娘的债为了养老送终?一辈子为你们姐弟几个操碎了心,老了,一身土味,鬼都躲着走
鱼死眼不闭,丽珍,你们要让我回趟家,我想看看九十多岁的娘……” 母亲在忧伤里缱绻不休,泪水在眼眶里转了几转,涨红了眼圈犹犹豫豫地往下落
身为长辈的自尊又使她忙低头用衣袖快速抹擦
我把纸巾递给母亲
母亲羞赧,露出尴尬的笑,又用衣袖拭了拭脸上沾粘的眼泪,长舒了一口气,终于在桌子边站了起来,挺了挺腰,抖了抖身,说:天冷了,需要一双舒适保暖的鞋子,漂亮一点的鞋子,好上城时体面地来我家
外面的冬雨仍不急不缓地下着